第二章 脱险

   海面上漆黑一片,伊琳知道不能在这里久留,因为飞机一旦沉没,巨大的漩涡可能将他们带入海底。她对大先生做了个离开的手势,两个人向外游去。

  飞机开始迅速下沉,身后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要把他们往下拉,伊琳和大先生拼命游着,开始和死神赛跑。

  伊琳使用标准的自由泳,象一条美人鱼,在海面上飞速划过,如果不是为了逃命,大先生真想停下来看着她优美的身姿,那是一种享受。不过此时他只能拼命追着伊琳游,在她身后借着她划开的水面加快速度。

  他们的运气不错,再次逃过一劫。两个人回头看着飞机沉下去的地方,那里升起巨大的漩涡。很快,一切归于平静,水面上漂浮着不少行李物品。伊琳游回去,在那里找到一个没有充气打开的救生衣,一小瓶矿泉水,她把救生衣递给大先生,他绅士地说:“女士优先。”

  接下来只有等待救援,救生衣一遇到水就开始发光,并向外发射信号。此时海水的温度迅速下降,穿着救生衣还可以保暖,但没有救生衣就很难受了。

  大先生漂着漂着突然往下沉,伊琳快速抓住他问:“出什么事了?”

  “我的腿……好像抽筋了。”他表情痛苦。

  腿部抽筋是游泳者的大忌,随时可能溺水。伊琳迅速脱下救生衣给大先生穿上,“像我这样做,勾脚、伸脚……”指导他缓解症状,帮他按摩抽筋的小腿,终于大先生不再挣扎了。

  夜深了,天上月光如水,繁星点点,海面上风平浪静,如果不是漂在海上,真是个美丽的夜晚。伊琳此时已经麻木,感觉不到寒冷,机械地划着水,但速度越来越慢,大先生突然从背后抱住她,努力想给她温暖。

  伊琳很想睡,在这种情况下睡着,可能永远不会醒来。大先生显然也明白这点,不停地和伊琳说着话,吸引她的注意力。

  “你叫什么?”大先生问。

  “伊琳。”

  “很美的名字。你做什么职业呢?”

  “我是空姐,嗯,以前是。你为什么要再回飞机?”伊琳说出她一直想问的话。

  大先生抬起手给她看,手上戴着的戒指在月光下闪着璀璨的光芒,那是婚戒。

  他是去找这枚戒指。真是个重情义的人,为了这枚戒指甘愿冒生命危险,而自己的爱人,她叹口气,也抬起手,那里本该有一枚闪亮的戒指,现在却空空如也。

  大先生说:“伊琳,如果我们能活下来,你结婚的时候,我送你一颗大石头。”

  石头,他把钻石叫石头,伊琳笑了:“一言为定!”他们击掌相庆。

  这是伊琳记得最清晰的话,因为这之后,大先生在她耳边说的都是朦胧一片,她昏昏沉沉地应者,慢慢地滑入黑暗——

  烛光、玫瑰、香槟,英俊的机长缓缓打开丝绒的盒子,里面的钻石熠熠生辉:“伊琳,嫁给我”机长说,脸上的深情让人动容。伊琳幸福地笑着,拿起钻戒戴在手上,举起手来对着灯光,那钻石亮得刺眼,刺得她睁不开眼睛……

  突然,伊琳感觉有人在使劲拍打她的脸,耳边传来隆隆的轰鸣声,一道光柱从天而降,打在她身上。她努力睁开眼,看着那刺眼的光芒,脱口而出:“到天堂了?”

  “那是直升机,伊琳,我们得救了。”

  伊琳感觉自己在飞,她的身体好像腾空而起,有什么把她一直往上拽,她要去哪儿?很多人影在眼前晃,有人在喊她,但是她无法回答。朦胧间,英俊的机长俯下身亲吻她的脸,说:“伊琳,我会爱你一生一世。”然后为她戴上戒指。是的,一生一世,她的航班临时取消,兴冲冲地回家,推开新房的门,看到机长和她的同事躺在床上,衣衫不整……这就是一生一世。

  谁的眼泪在飞?像漫天的烟雨。就让这一切结束吧,永远不要醒来……

  伊琳醒来已经是三天以后,她的第一句话就是:“那位先生怎么样了?”

  医生告诉他,大先生身体状况很好,已经出院,倒是伊琳因为体温过低处于休克状态,一直没有清醒。大先生出院前来看过她几次,叮嘱医生要好好医治她。

  很快航空公司的高层来慰问,机长和机组人员代表也来了,向她表示歉意。很幸运,这次意外凭借机长的高超技术和乘务员的专业处理,没有一人遇难,是航空史上的奇迹。至于为什么没在原地等他们,伊琳没有问,毕竟救生筏上还有那么多人,她相信她们一定有自己的理由。

  一个航空公司高层对伊琳说:“我们听说了你的表现,你很勇敢,谢谢你的帮助。你不但救了大家,也救了我们一位重要的客人。”伊琳猜想,他指的是大先生,为“要客”提供最顶级的服务是空姐的守则,不过她只是纯粹的救人,不论那人什么身份。

  伊琳觉得好多了,准备出院。航空公司派来的人一直陪护伊琳,她说上级指示暂时不让伊琳离开,可以呆在医院也可以去酒店,那里为伊琳准备了房间。

  伊琳没有等,而是趁看护不在时自行离开了。她定了返程的机票,是经济舱,保险金和赔偿金还没有到帐,她也没有兴趣再体验什么vip服务了。

  惊喜还是有的,因为上飞机后她免费升舱到头等。空姐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,就像对待“要客”那样,嘘寒问暖,各种美食不断,居然还有香槟,正宗的法国香槟。

  生活还是美好的,伊琳想,大先生虽然一直没有露面,但是他已经安全了,此时他一定在和深爱的妻子、家人团聚。

  再见了,迪拜,再见了大先生,伊琳舒服地放下座椅靠背,慢慢进入梦乡。

  飞机平稳地降落在北京机场的跑道上,伊琳提着箱子走出机场,看着雾霾笼罩的北京,会心一笑,我回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