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空难

   飞机即将起飞。

  伊琳坐下来拿出手机准备关机,顺便看了一眼朋友圈,有个段子特别逗:

  一哥们追女朋友,女朋友给他下了最后通牒:“没有奥迪a6和两层别墅,就别来烦我。“

  他苦笑。回家和爸妈征求意见。父亲抽了支烟,叹口气说:“车好办,家里的劳斯莱斯卖掉买几十辆奥迪还没问题,只是这二层别墅,咱总不能把这五层楼扒掉三层吧,太可惜了,你和她还是算了吧,天下姑娘多的是,没必要为了追她,咱家还得拆房子。

  启示:在不了解客户的需求和实力前,千万别轻易报价!

  一女同事,瓜子脸,长腿细腰,还算女神吧。那天老公给她送饭,也没说话放下就走了。一新来的男同事问她,那男的是谁?她说送外卖的。又问,怎么沒给钱,她说不用给,晚上陪他睡一觉就好了。新同事瞬间凌乱地看着她,沉默了。

  第二天,这个男同事给她带了午饭!还是三菜一汤。

  启示:商业模式不可简单的模仿,别人的模式一定有其前置条件和准入标准,模式复制前一定要做到信息对称。

  伊琳笑着,点了个赞,然后关掉手机。

  飞机一直没有关舱门,据说是等一位客人。机上的人很不满,但伊琳深深理解,作为空姐,这种事见得多了,总是有人迟到。曾经有位客人在广播了无数次后才姗姗来迟,问他,说是在机场做按摩,30分钟的按摩结束才来上飞机。

  伊琳是空姐,或者说曾经是。现如今空姐不一定都是美女,但伊琳一定是美女,如假包换。

  空乘专业毕业的她工作顺风顺水,工作一年就飞国际航线,然后遇到航空公司最年轻最帅的机长,他们结婚了,确切地说是领了结婚证,但就在典礼的前一天,伊琳撞见未来的老公和另一个女人(同公司的空姐)在一起,于是婚礼取消了。

  伊琳选择离开航空公司,她无法忍受再跟他们一起工作。

  从小到大伊琳都处理不好这些事,别人做错事,受伤害的总是她。

  蜜月旅行定的迪拜——在海的那边,沙漠的尽头,一个城市横空出世。直插云霄的未来感建筑,纸醉金迷的奢华酒店,漫天黄沙的沙漠腹地……欢迎来到迪拜,一个似真亦幻的地方。伊琳如期而至,用的蜜月旅行的套票,却是独自一人。

  尽情欢乐了七天之后,伊琳要回家了,她奢侈的选了头等舱。头等舱的客人很重要,身份尊贵,因为花了“尊贵“的钱,所以服务也是一流的。以前伊琳就为这些客人服务,现在,作为乘客她要体验一下这种服务。

  不久,迟到的客人登机了,就坐在她旁边。因为迟到,他彬彬有礼地和空姐说着道歉的话,还算是有教养的人。空姐对他的态度很恭敬,或者说是过于恭敬了,作为空姐伊琳知道,他一定是“要客”。所谓“要客”就是vvip,在国内几乎所有航空公司、机场都设有要客部,努力为他们提供顶级的服务,在国外也不例外,所以,飞机等候就不足为奇了。

  伊琳注意到他使用的不是英语而是标准的阿拉伯语,作为国际航班的空姐,各国的语言都要会一点,阿拉伯语有着独特的发音,她也能简单说几句。他看起来不像阿拉伯人,更像是亚洲人,混血的亚洲人?

  那人注意到伊琳在看他,转过头来向伊琳微微致意。伊琳用阿拉伯语说了句:“你好。”看着他微微吃惊的表情,伊琳笑了起来。

  飞机很快就起飞了,望着舷窗外美丽的景色,伊琳心里一阵刺痛。她是来忘记的,却发现从来都没有放下。

  “您用点儿什么?这是餐单。”空姐带着职业的微笑半蹲下来,询问她有什么需要。这种姿势很累人的,伊琳碰到过一个客人磨磨蹭蹭,让她蹲了很久,非常难受,所以她很快地点了一杯香槟。所幸旁边的客人也不难缠,他只是要了一杯柠檬水。

  香槟送上来的时候,清香袭人,精致的玻璃器皿,琥珀色的液体,丰富细腻的泡沫。机长求婚的那晚也是喝的香槟,动人的音乐,香醇的气息,闪亮的婚戒……伊琳端起杯子一饮而尽。旁边的客人惊异地看着她,可能是无法理解这么一个美丽温婉的女子喝酒的方式太过粗犷了。

  突然,飞机猛地一个倾斜,旁边的男子身子一歪,半杯柠檬水泼在伊琳身上,确切地说是胸上。那男子立刻道歉,拿了餐巾纸要帮她整理,可是看着她的胸口,又无从下手。此时伊琳却没有注意他,而是起身看向窗外,一群鸟排着队向飞机飞过来,飞机在极力躲避它们,但是没有成功,只听到一声闷响,左侧机翼下的一个引擎起火了,冒着黑烟,随后,飞机剧烈地颠簸起来。

  飞机失事了!

  作为空姐,伊琳模拟过无数次飞机失事的场面,可亲身经历却是另外一回事。

  机舱里乱作一团,弥漫着烟雾和刺鼻的金属烧焦味道。伊琳脱下丝袜,找到救生衣穿上,他们在海上,有可能采取紧急迫降。

  旁边的大先生(伊琳常把男性“要客”称呼为“大先生”)看着她镇定的行动,也开始寻找救生衣,伊琳帮他穿上,轻声安慰他:“失去一个引擎不会坠毁,不要紧张。”

  这时,机上开始广播,空姐的声音有些颤抖,用英语说飞机发生故障,请乘客在座位上系好安全带,等候处理。机舱里人们乱成一片,大人的惊叫小孩的哭声混在一起,非常恐怖。空姐们试图安抚这些乘客,但由于语言不通,她们的中文不流利,所以收效甚微。

  伊琳站起来走到经济舱中间,从一队旅行社的导游那里拿了个扩音器,用中文,英文和阿拉伯语广播,让大家安静,穿好救生衣,她说一个发动机坏了,但是另一个还正常,可以让飞机安全降落。

  这架航班是飞往北京的,有很多中国游客,伊琳的话让大多数人安静下来,她开始示范穿救生衣,人们看着这个美丽的女孩,在这颠簸的飞机上,她是如此镇定,面带微笑,从容不迫。

  果然,飞机渐渐稳定,另一侧的引擎转动慢了下来,在努力维持着飞机的平衡。这时乘务长过来感谢伊琳的帮助,请她回到座位上去。

  伊琳回到座位上,大先生欣赏地看着她说:“你很专业,谢谢你为大家做的。”他说的是中文。伊琳有些意外。此时机上的广播传来机长的声音,飞机准备在海上紧急迫降。

  乘务人员想尽办法把机身的通风孔和其他洞堵上,以便飞机能更好地“防水”,机上的气氛又开始紧张起来。

  飞机在海面上空滑翔,慢慢贴近水面。这一步风险极大,如果发动机首先接触水面,飞机将因水面的镜面效应“急转弯”,可能导致机身解体。伊琳和大家一样静静地等待着,心也提了起来。

  随着一阵巨响,飞机冲进了水里,还好,慢慢地停留在水面上。机上广播要求大家从安全门离开飞机,请大家脱鞋并把手表、首饰、钢笔等容易划伤的东西装在袋子里收好。伊琳摘下耳环和项链,旁边的大先生也摘下手表和戒指,放进空姐提供的袋子里。

  随后伊琳协助空姐打开安全门,将救生筏扔进水中,救生筏迅速膨胀打开,她们开始疏导大家从紧急出口逃生。一个女人抱着行李不肯撒手,要一起带上救生艇,在伊琳的劝解下恋恋不舍地放开,嘴里念叨着,我买的东西怎么办?迪拜是购物的天堂,估计她没少采购,但这个时候救命要紧,东西不重要了。

  此时天色暗了下来,救生筏上很多人紧张得哭泣,伊琳安慰着大家,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援。突然,旁边一阵惊呼,伊琳回头,看见大先生跳下水向飞机游去。水快淹到飞机舱门了,他去干什么?

  大先生上了飞机,很久也没出来,水已经淹到舷窗。救生筏上的人们都焦急起来,伊琳咬咬牙,跳入水中。她的水性很好,上大学的时候兼职做过救生员,在航空公司救生这个环节的考核中她拿过第一名。

  伊琳游进飞机机舱,机舱失去电力有些暗,只能借助舷窗微弱的光线寻找着大先生,突然看到头等舱那里一闪一闪的亮光,是救生衣!伊琳快速游了过去,果然是大先生,他被什么东西绊住了,正在努力挣脱。伊琳潜下水,发现是他的西服缠在了扶手上,帮他脱掉上衣,拉着他向外游去。

  水上涨得很快,已经没过了舱门,他们被困住了。大先生看样子很疲惫,一定是刚才消耗了太多的体力。他对伊琳说:“你快走吧,不要管我。”

  伊琳冷静地说:“我们一起出去。”救生员教程里有这项内容,这种情况下穿着充了气的救生衣逃不出去,因为舱门已经在水面以下,救生衣的浮力会把他们留在水面上,现在只能脱掉救生衣潜水出去。

  她帮助大先生脱掉救生衣,告诉他:“现在我数一、二、三,你要吸一大口气,然后跟着我潜水出去,这是唯一的机会,听明白了吗?”

  大先生脸色苍白看着伊琳,郑重地点了点头。

  “一、二、三,吸气!”伊琳率先潜了下去,下面一片漆黑,凭着对飞机的熟悉,摸到了舱门,她并没有马上出去,而是回身拉住大先生的手,她知道只有这一次机会,如果不一起出去,大先生找不到舱门就困死在飞机里了。

  他们游了出去,浮在水面上。伊琳大口大口地喘着气,回头看看大先生还在,两个人死里逃生。可是开心没多久,他们就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,救生筏不见了。